忻州地方戲曲點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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雞生蛋還是蛋生雞是個技術問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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忻州的戲劇,以北路梆子為主??箲?zhàn)前大約十年左右,中路梆子也逐漸流入,但沒有北路梆子普遍。河北梆子(京梆子)平時沒有,間忽有些紙煙公司,拿它來做廣告,在忻州臨時短期演出,演完即去。在“民國”初年,時有晉北“道情”,以后再未見到。

戲劇的組織形式,一般以“班”為單位,領戲的人叫做“班主”,多是地方上的“草莽英雄”。這些人耍刀子、拼命,滿不在乎。領戲的,多有不會唱戲,但也有例外,如五月鮮、十二紅(五月鮮名叫劉明山、十二紅叫劉寶山,他們是同胞弟兄,忻口人)的中路梆子戲,就是自領自唱,十三旦(名叫占鰲)后來也是既領又唱,其余多是由“班主”領戲。忻州有名的“班主”有米寶全(忻州北關人,和弓富魁——國民軍師長、崞縣人,辛亥革命時的風云人物——是結(jié)義弟兄)、趙四虎(東樓村人,是“十大野鬼”趙貴根的四兒)等。在封建社會的藝人,既被人們鄙視,又受“班主”的剝削壓榨,特別是女性藝人(舊社會叫“坤角”)還得受一些“官員”、“財主”、有錢有勢的人們的戲弄欺污。藝人們都在層層壓迫之下,掙扎生存。忻州在“民國”初年,才開始有了女藝人,以后逐漸增多。

當時忻州的戲劇行當,一般都從農(nóng)歷正月“開箱”演出(當時正月間一定要在城里明月樓唱一臺“開集戲”),到冬季十月間“封箱”散班。有的戲角(忻州當時把名角叫做“師家”)在這個期間,傳徒弟,當時叫做“打戲”,教戲的方法,著重在“打”,徒弟們邊挨打邊學。一般經(jīng)過三個月的學戲,第二年春季就能登臺,以后邊演邊學,多少人經(jīng)過這樣的歷程成為名角。在習慣上,冬季散班以后,多住在定襄南關小店,重新醞釀組織下一年的戲班。

在當時多數(shù)較大村莊,都有各自的會期,都要唱戲,一般演三天三夜,第三天夜戲一完,必須匆匆忙忙,連夜轉(zhuǎn)移,要趕上下一個地方的白天演出,三天轉(zhuǎn)移一次,兩頭都不能耽誤。一些名角如金蘭紅、十三旦等,都養(yǎng)有私馬可乘,女角隨戲箱坐車,大部分人步行。以后有了自行車,要方便一些,但多數(shù)人都得步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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農(nóng)村當時演出,著重在唱,只要有個好嗓子,而且調(diào)門花哨,就能吸引觀眾,其他表演技術及劇情內(nèi)容,不大苛求。比如十六紅(也叫羔兒紅,還有人叫石榴紅,太谷人,以后定居定襄南鄉(xiāng))嗓子嘹亮,調(diào)門也多,初聽不怎么,越唱越有勁,尤其在夜深人靜時,遠處聽來,更為悅耳,如唱法門寺眉塢縣一段,最為拿手。但他的“身段”、“表演”并不出色。十八紅演“伍子胥出樊城”(忻州人叫“走鞭”)非常有名(這個人只有一個耳朵,另一個被人割掉,聽說因為搶戲角被人暗害。他演戲用的胡須,是特制的。一邊掛在耳朵上,一邊插在耳朵窟窿里)。金蘭紅是五臺人,排架頂好,唱得也不錯。十二紅唱中路戲,個子不夠高,穿的靴底,要特別加厚,但是他五官端正,尤其他的高鼻梁、大眼睛,非常符合舞臺藝術的要求,唱做俱佳,特別是演唱“打金枝”中的唐代宗,“游龜山”中的江夏縣,活靈活現(xiàn),非常出色。此外,當時還有個女須生叫做玉梅紅,女扮男妝,別有一番風趣(以后嫁給定襄人李卓安做小老婆)。旦角先后有十三旦、三德旦、買賣旦(商人改行),玉毛、玉石根子、焦小旦,五月鮮、六月鮮等。十三旦在“民國”初年,紅極一時,擅長表情,如“少華山”、“殺狗勸妻”等劇最為出色。當時忻州人常說,忻州賺錢最多的人,頭一個是彭贊璜(當時忻縣縣長),第二個是十三旦。其所以能取得高工資,也證明他演技的精湛了。

買賣旦的“女斬子”演得最出色,當時忻州人有句諺語說:“買賣旦的女斬子,再不能了”等褒獎詞語。五月鮮個子高,他為了補救這個缺點,演出時總是輕微彎腰,做戲莊重細致,唱腔也很好。水上漂也是五臺人,以臺步輕漂著名,唱得平常。女旦角福魚,演出較早,她和女須生玉梅同時露面,腔調(diào)委婉,親切動人?;ㄅ由瞄L武打,花女子唱得好,調(diào)門寬廣,曾與十六紅同班演唱,吸取腔法不少。此外還有小電燈、小電花、小電魚等,其中以小電燈較有成就,唱、做都較好。

丑角有大嘴丑、蛤蟆丑、六六丑(又叫苗莊丑)、二廣金等,其中以六六丑較有風趣,能隨機應變,把現(xiàn)場情況,編入戲詞,現(xiàn)編熱賣,敏捷自然。我記得1929年元旦(陰歷年),當時為了在民間提倡陽歷,設法擴大影響,特別在陽歷元旦,在忻州城內(nèi)“財神廟”(舊商會)會演一次(正在散班時間,特地拼湊邀請),六六丑演唱白草山(也叫大釘缸),他臨時把陰陽歷矛盾情況編成戲詞唱出來:“過的大年月亮明,八月中秋黑洞洞”,一時博得觀眾歡騰。二廣金較早一些,也以滑稽著稱,比如他唱“花子拾金”,戲詞不必固定,可以自由編造,他竟然把“家住忻州東樓村,取名叫做二廣金”,也插進戲詞,逗得觀眾歡笑不已。二廣金不是單純的丑角,還可以兼演其他配角,戲劇行中稱呼這種角色為“撈飯盆子”。其余丑角,多屬于低級趣味,只會出洋相、逗笑而已,談不到什么幽默和風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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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忻州常演的劇目,有南天門(走雪山)、三娘教子、鞭打蘆花、殺狗勸妻、牧羊卷、慶頂珠(打漁殺家)、打金枝、宋江殺樓、翠屏山、少華山、白草山、瓦崗寨、寧武關、牧牛(小放牛)、乾坤帶(斬秦英)、捉放曹、空城計、游龜山、汾河灣、化金釵、采桑、明公斷(鍘美案)、取成都、六郎斬子、轅門射戟、殺子報、天河配、三上轎、回龍閣、大登殿等,多系遠古歷史劇。有關西游記的戲不大演,今古奇觀的戲有時還演,如賣油郎及杜十娘等。我記得演過清代有關太平天國的戲叫鐵公雞,內(nèi)容有誣蔑太平軍的色彩,當時很少有人注意,這個戲是武打戲,人們欣賞武打的熱鬧。有關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的戲,也很少,我記得二十年代,有一次在關帝廟看過“海潮珠”,是有關崔子弒其君的故事,以后再未看到此類的戲。

舞臺秩序,尤其農(nóng)村,一般都不好。古式戲臺,場面不寬大,兩側(cè)再圈站多少人(一般都是些未成年的大孩子),既阻擋兩邊觀眾視線,又妨害舞臺動作,也顯得雜亂無章,很不雅觀。

但這種習俗,一直存在多年。還有,戲角們有的人也不夠嚴肅,往往在演戲過程中無次數(shù)的喝水,使用一個拳頭大小的小茶壺,“跑龍?zhí)住钡慕o送到嘴邊,戲角舉起一雙“水袖”略加遮掩,泰然而喝,一出戲要喝許多次。這個毛病多發(fā)生在唱紅、唱旦的方面。我到過其他外地看戲,還未曾發(fā)現(xiàn)這種情況,特別是京劇的舞臺,極為嚴肅,絕無此種散亂現(xiàn)象。

當時唱戲的人們,非常迷信,在后臺都要供俸神位,據(jù)說是唐明皇,大家對之畢恭畢敬,以神圣祝之。特別是在演關公戲之前,焚香點燭,不論前場后臺,全體人員跪拜禱告一番,好象表示;“我們扮演,出于無奈,請老人家不要怪罪”之意。我曾經(jīng)看見十二紅也雙膝跪地,虔誠叩頭,嘴里還哼哼嘰嘰,十分可笑。扮演關公的角色(十二紅常扮演關公),自出場至下場,一直閉著眼睛不敢睜開,據(jù)說關公一睜眼,就要發(fā)生兇殺案件,所以必須閉眼瞎唱。

在開演之先,先打一通鑼鼓家伙,習慣上叫做“打通”(讀痛)。打通以后,如果現(xiàn)場觀眾不多,還不正式開戲,只出來一個粗略化裝而又不重要的戲角,坐在舞臺當中的椅子上,半天“道白”一句,這叫做“蹲臺的”,至于他說的什么,根本不引人注意,大致有關“風調(diào)雨順,國泰民安”等類閑話。觀眾最討厭“蹲臺的”,恨盼不得他早點下場,好正式開戲。但往往不能擬人們的意愿為轉(zhuǎn)移,一直到后臺準備工作就緒,現(xiàn)場觀眾達到“飽和程度,才由“承事”(戲班班主之下管事的人)小聲暗示后,“蹲臺的”才起身下場,正式開戲。

對于有重修廟宇,粉刷神像以后的第一臺戲(叫“開光戲”)頭一折,由一個粗略化裝的戲角,一手拿刀,一-手提一只活公雞,舞跳幾下以后,用刀把雞頭剁下,將雞血在臺上臺下亂摔一陣,據(jù)說可以逢兇化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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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有錢有勢的人,在娶親、過壽時也要唱戲,這種“堂會”戲在忻州很少,我記得解原村蘆麟甫(曾任傅作義部師長,后任綏遠清河縣縣長,在住所死于非命)給他兒子娶親時,就唱過一臺戲,忻州叫做“擺堂戲”。

如果正在唱戲當中,有當“官”的到場,照例必須停止正戲,先給“官”們演“跳加官”——也是一個粗略化裝的戲角,帶著長胡子,手里拿著寫有“官高一品”、“天官賜?!钡阮惖牟假|(zhì),兩頭有畫軸的條輻,亂跳一陣,預祝這些“官”們升官發(fā)財,官運亨通。他們當然要坐下來看戲(較大村莊都搭有臨時看臺,或舞臺下面正中擺設桌椅板凳),這時戲班里派一個戲角(多是女角)穿著戲裝由舞臺下來,手拿“戲折”(劇目)到“官”們面前,鞠躬行禮,請“官”點戲后,加演幾折短戲,當然還要賞錢,然后在戲臺上當眾大聲吆喝“某某長官賞錢×元”。據(jù)說這筆錢并不是他掏腰包,而是由村鎮(zhèn)公所暗中墊付,最后還是轉(zhuǎn)嫁給老百姓負擔。這些“官”們既分文未花,反倒落個賞錢的名聲,真是“無本萬利”,無怪乎他們點戲非常慷慨。

唱戲的冬天不能穿得太厚,夏天必須蟒袍玉帶、鳳冠霞帔、鳥紗帽、長統(tǒng)靴一應俱全的裝扮起來,往往汗流滿面,也不敢亂擦,只能用毛巾輕微托一托,冬天唱武打戲,還得脫成光膀子。為了職業(yè)需要,為了生活,這些人可謂吃盡辛苦了。

“戲箱”(包括穿戴、道具、樂器等)一般為“班主”所有。有時也互相租賃,多年陳舊裝備,多不完整。名角都有自己的“行頭”(穿戴),比較考究,穿戴起來,大小合身,當然美觀整齊,如金蘭紅、十六紅、五月鮮、十二紅等,各人都有各自的私有“行頭”。

后臺規(guī)矩很多,內(nèi)行都知道。比如“衣箱”人人都可以坐,“頭戴箱”只有唱丑的能坐,其他任何人不能坐。據(jù)說當年唐明皇在皇富演戲,是當任丑角,所以丑角一直仗著千百年唐明皇的余威,可以高人一等,不受坐位拘束。

演戲的燈光,在舊社會非常糟糕,一般都用青油燈,幾盞燈正好吊掛在舞臺正面,剛好擋生觀眾視線,以后改用汽燈,比較好一些。多數(shù)村莊,夜戲以后,還要“跌跤”,也用青油燈照.亮。忻州為“跌跤”的發(fā)祥地,人們對“跌跤”有高度的愛好,并不因燈光暗淡而影啊“跌跤”的興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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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班戲,都帶有燒開水的大錫鐵水火壺,大概是通過合同方式,臨時性質(zhì)的互相協(xié)作,除包干供應舞臺飲用及化裝洗臉外,還向觀眾賣開水,同時也解決了觀眾的飲水問題。當時忻州人把這種水火壺,叫做“白公雞”。

約定戲班唱戲,要互訂合同,寫明時間、戲價。所以,忻州人把約定戲幫唱戲叫做“寫戲”。

忻州在被日寇占領期間,丁果仙曾隨丈夫任秀峰回忻州令歸避難。丁果仙嗓音宏亮,腔調(diào)優(yōu)美,做戲認真,咬字清晰,裝誰像誰,神態(tài)飄灑自如,真不愧為“晉劇泰斗”。

戲劇而外,解放前,忻州的曲藝,極不發(fā)達。這個行業(yè),多年來自生自滅,無人過問,一直癱瘓,停止不前。說書一行,每年在冬季農(nóng)閑時期,也有些說書的沿村演唱,獲得微末報酬,多系雙目失明,不能干其他活路,只有從事說書,借以彌補生活之不足。較早時期,有個人們叫做“瞎蘆”的說書人,大鼓三弦,彈得很好,說書內(nèi)容也淺顯易懂,很受聽眾歡迎。在城里,常有外地人臨時短期說書,如城隍廟、八座門等處常見,但皆隨來隨去?,F(xiàn)在我要記述的,是個業(yè)余藝人,名叫郭六,城里人,他并不指作藝吃飯,據(jù)我所知,他是個鞋匠。在二十年代,我曾見他在東街路南大德興鞋鋪,參加制鞋作業(yè)。每年正月十五,城里舉辦燈節(jié),規(guī)模較大,各色玩藝如獅子、龍燈、高蹺、社伙樣樣俱全,但出色的是郭六的“燈官”。所謂“燈官”,在我想它是集中象征龐大燈節(jié)的代表,故意做作出擁有無限權(quán)威,(其實沒有)裝腔做勢,發(fā)號司令,做出各種可笑姿態(tài)。他頭戴清朝涼帽。身穿前后補服,騎坐在纏有麻袋的一根木杠上,兩人抬著。起身時還要喊一聲:“給老爺打轎”。這種“轎”,叫做“獨龍杠”,抬杠的人,故意搖晃,七扭八歪。但他很會掌握重心,有意做出各種驚險姿態(tài),也掉不下來,大街小巷都要游轉(zhuǎn)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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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演唱的形式,多種多樣,又象單口相聲,又加上快板、順口溜之類,有時還講一些滑稽故事。在他的“獨龍杠”后邊,跟著大伙人群,爭先恐后地看他表演。各種玩藝,都必須到衙門口獻技?!盁艄佟鼻斑呌幸粋€人敲著一個破鑼,為他“鳴鑼開道”,大大方方把“燈官”抬至衙門口,他還怪聲怪氣地喊道:“燈官老爺駕到”!這時,衙門里的男男女女,都聚集于大堂口,欣賞各項玩藝,注意力集中在“燈官”名下。郭六好像有意利用機會,大開玩笑。當時正在提倡婦女放足,當?shù)卣O有專人,專門巡回查禁纏足,督促放足。郭六趁此也要“查足”,把女眷們的足,都要一一查看(當時要公開看女人們的足,是很不尋常的事),引得人們哄堂大笑。

他自編一段說唱,叫“人之初借錢”。他把《三字經(jīng)》背得滾瓜爛熟,把里邊一些歷史人物和古代事跡,張冠李戴,移花接木,前后打亂,結(jié)合實際生活,顛倒編排,加以穿鑿附會。大意謂“人之初”,聊倒窮困,向竇燕山借錢,賴帳不還,經(jīng)過打官司等過程。也是對剝削制度的諷刺,它的形式新穎,別開生面,可以雅俗共賞,適合大眾口味??上r代不同。如果“人之初借錢”擱在現(xiàn)在,加以潤澤修改,也許可能成為曲藝著作。這個人不圖財,平時也常被人邀請作義務演出,完全出于個人愛好,因而值得一提。


來源:忻州記憶